​早上说了一个香的，晚上就说一个臭的吧。
下午，北京下了一场急雨。下班后我也就没急着赶地铁，而是沿着护城河走了个把小时，想逛逛夏日京城雨后的景儿。
这场雨真是有些夏雨的样子了，天黑得如同墨染，兼有电闪雷鸣，雨声大，雨点儿急，稀里轰隆地下完，地皮儿都没怎么干。
不过，雨后初晴，高塔冲天，曲径通幽，薄雾笼碧水，绿树映斜阳，也算是美的吧。图七的果子是我的小苹果，图七的花是晚开的丁香，图六和图八是啥呢？

这就是我要说的重点——臭椿。
如果不是快到地铁站时，闻到了一种呛鼻子且有些让人头疼的气味，我可能不会四处追溯源头，也就不会发现它，更不会想起我所经历的生活中还有一种树叫臭椿了。
虽然都是椿树，而且还算是一个爷爷的亲戚，但香椿和臭椿的命运却天壤之别。香椿是著名的野菜，营养丰富，味道清香有回味，深受人们喜爱。但，这也决定了它们多舛的命运，起码在北京，几乎没有一棵香椿在春天不秃头的。我就亲见之前小区的原住民用带钩子的竹竿往下割椿芽，花坛里的两棵小树被摘得光溜溜，直到端午节之后才算正式穿上了衣裳。
臭椿就不一样了，它靠着独特的气味，让小虫远避，使人们却步，靠“自污”保全了自己。
两种椿树，一个牺牲得悲壮，一个苟活得悲凉。
小时候，在河北南部那个小镇的我的部队大院的宿舍区的我的家的房后（好长一句），是一道一人半高的墙。房是西厢，墙是西墙，墙外是缓缓的土坡，土坡下五十米是一条通往北边煤矿的南北向小路（可以并排走两辆驴车，或者是一台大解放），小路的西边是老乡的麦田。
西墙和那排宿舍之间有两米左右的距离，中间长着荒草和一些杂树，我家西窗外的不远处就有两棵臭椿树。
臭椿长得很快，没过两年它们就从小苗苗长过了墙头，再往后就长到了房檐，树干也有碗口那么粗了，枝叶茂盛，颇有些亭亭如盖的势头了。
西墙和中间这条狭长的荒地也是我们的乐园之一。我们从废弃的屋舍的窗子爬到荒地里，然后扳着臭椿的树干，脚蹬着西墙一点点够到墙头，最后坐在墙上，看云，看天，看飞鸟，看落日，看我同学偷运煤的驴车上的煤。（后者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，以后讲）
有时候，还会用毛笔的竹笔帽或者竹笔杆蘸了肥皂水吹泡泡。看着一个个沉重的肥皂泡（原料不行）晃晃悠悠、歪歪斜斜地迎着夕阳，向土坡下飞去，我心里会产生一种很不成熟的童话般的想象。虽然肥皂泡和想象的质地都属于山寨版，但在我的回忆里，它也是美的。
雨后，我们还会在潮湿的墙上捉小蜗牛，放到我爹的一个废弃的抽屉里，放着白菜叶子给它们吃，再摘两片臭椿叶，美其名曰给它们盖被子。蜗牛趁我们上班上学的时候集体逃亡了，爬得哪里都是，窗玻璃上，墙上的世界地图上。我爹说这是被熏跑了呀！
也许跟臭椿有关的都是有趣的、快乐的记忆，所以我一直都没觉得臭椿有多臭。还不要说，它是我为数不多的能爬上去的树。体育课爬高考试一直得零蛋的我，在臭椿这里找回了些许自信。